第十章 暮归柳 (1 / 3)

说是让红袖去李记买糕点,但最后红袖也没去。

因为第二天一大早云桓便着人来传话,说是姑娘既然身子见好,那么也该去霜见馆了。治文习武,最忌惫懒。

霜见馆是琅琊名士暮归柳在京都的住处,平素无事,他便在霜见馆喂鱼,莳花,逗鸟,自弈。

他本是个闲散的人,年少成名后,几番辗转终于明白自己心之所向:既不耐烦朝堂中权势倾轧,也不喜欢经营商户。他就想有闲心时游山玩水,写诗作画;没闲心就醉倒蓬门,一觉睡到大天明。

幸而暮氏一族在琅琊也是名门望族,养他这么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。何况他也不是一般的闲人。

他入过朝堂,早年间甚至还主持过科考,如今大邺往上数两届考生,俱要唤他一声“老师”;也曾经过商,因着心思活泛的缘故,初入商行便倒腾了一桩生意,刨除本钱,盈利三十万两,震惊四座。当朝圣上听了这事,都曾笑夸他有一双点石成金手。

这样的人,暮氏上下只怕哪里伺候得不够周到,哪里会嫌弃他无所作为――他只要好好活着,对暮氏而言就已经是做了大奉献。

云濯虽然如今说出去也算高门贵女,但要想做他的学生,还是不够格的。只是不知云桓用了个什么法子,居然让暮归柳欠了一个人情,这才让云濯能有资格称他一声老师。

但也有条件,从来都是别人迁就他,所以教学生也不例外。云濯想跟在他身边学习,须得日日亲上霜见馆,而不是他到云府为她讲学。

云桓自然是答应下来。

让红袖打发了来传话的人,云濯叹了口气,又起身收拾书箱。这一连休养了快大半个月,她竟是把这件事给忘了。

书箱里还放着她落水前装着的书本,她拿出来看了看,是《晋史》,翻开来,也不知道讲到了哪里,反正处处都是干净的,连一滴墨也没有。

想想她前世确实不喜欢听老师讲史,总觉得这些都已经过去了,实在没必要为那些古人旧事叹息或是骄傲。

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狭隘。她该听一听的。

若是听了,想必当年出嫁那日,老师与她说“如若心有悔意,尚能转圜局面”时,她就能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,也就不会再有后来的悲剧了。

收拾好书箱,云濯便让红袖提着与她一道出了府门。

不多时,便有马车自云府从乌衣巷驶出,行经朱雀大街,转向清平巷内,停在一座精致的小院外。

从外看只见小院黛瓦白墙,颇有几分南地水乡的情调与古意,仿佛这院子也不该在寸土寸金的京都,反而应坐落在青山下,绿水边。

入得院内,便见院墙下闲闲一株梅树枝干遒劲,花疏叶小,恰便似文人风骨,清寒高雅,不沾染半分红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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