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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监队 (六)

第二天早晨起床很早,大概四点多钟,起来学叠被子。

没有专人教,桂组长让犯子们中的多板做示范。那些多板们为了在桂组长面前表现自己,很热情。他们先叠好自己的被子,让我们这些头板看,听到我们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,他们高兴。我是说了最多表扬词的人,因为这,我第一天早上的被子没有自己叠,由多板代劳了。

早上唱歌吃饭之后,我们回监号,每人发两套囚服,然后是做个人情况登记。

登记是由桂组长执笔,我们自报姓名,年龄,罪种,刑期等等。昨天看来还不怎么十分残暴的桂组长今天表现不好,有几个新犯子因说话不清楚被打耳光,还有一个被罚“挖”。

当我报我的诈骗罪种时,桂组长把我望一望,居然和蔼对我点点头,我不懂啥意思。在入监队待了半个月后,经过一个交通肇事犯给我指点,才知道桂组长怎么对我那样宽容。原来,他认为我的荷包里藏着希望的种子。

桂组长对我确实不错,我无意说他太多的坏话,但是,我要写这篇文章,我要保证事实的基本真实性。所以,写是要写一点坏的,我还要写一点好的。

到入监队后不久,我被桂组长任命为第五互监小组组长。这个官可不小,有一点特权,可以指挥7、8个人。和杜小龙李勇等一道,成了四十多名新犯子中的小板脉子。因为是互监组长,我一直没干过倒尿桶之类的脏活。

不但如此,在我仅仅给桂组长上贡一瓶老干妈的情况下,桂组长却一直对我很好,用微笑着兄弟般的热情对待我。和其他新犯子相比,我很幸运,又很有愧。

才进入监队的头几天还可以,没有活干,每天背《行为规范》、《监狱法》,学唱劳改歌曲,走队列行进。

后来就不行了,有了劳动任务。

我们所从事的劳动就是做米泡。大家见过一到节日的时候街上那些漂亮楼房一闪一闪的那些小灯,那就是我们做的。

劳动相当整人,每天规定的任务总是要过了晚上十二点才完得成,那些完不成的人要干到两三点钟,早上五六点钟又起床,这那里叫劳动,纯粹是劳命。

我们入监队那排房子有九个房间,其中四个房间是被十监区三分监区占用。

一天早上,我看见三分监区的一个大组长在喊一个犯子的名字,那个犯子从监室里一出来,扑通一下给大组长跪下了。我不忍往下看,男人头可断,血可流,腿不可弯。为什么,有的男人要给人下跪,而有的男人又要向别的男人下跪,这两种男人在我眼中都不算人。我没当权,我当了权,这两种人在我手里都活不成。

还有一次,一连两天,三分监区有一个犯子被狱警铐在一个窗子上。两天后,那犯子喊:“报告某干部,我错了......”没人理他,我开始的时候还有点同情,后来我听到他的求饶声。我觉得他没有铐好,应当铐在那里被太阳晒死。我倒不是觉得这个犯子不是有多么可怜,多么可恨,我很反感这种惩罚人的方式,和那犯子卑躬屈膝的丑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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