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康平淡地答应下来,心中却是暗暗揶揄,这世上哪有女人不在乎这个的?
就是已经悠哉悠哉养老去的毓太妃,照样和从前一般,每月让他制了匀面的玉容膏去。
连毓太妃都是如此,何况乎现在年华正盛的朱云容?
不过是怕皇后忌惮罢了……
这位张太医浸淫后宫多年,现在又做了太医令,花花肠子自然也是有的,朱云容的心思,他当然能猜几分。
只好道:“侧妃殿下不必介怀,宫里有治伤的古方,微臣治疗得当,想来不会教您留下疤痕的……”
张太医显然是听见了皇帝说要善待朱云容,虽然朱云容假意说不在乎,但他还是给朱云容吃下一颗定心丸。
朱云容面上仍旧平淡,只微微点了点头,道:“有劳了。”
连着数日,朱云容都好好待在正阳宫的侧殿中,也从不主动出去见人,更是等闲不到朱惜华跟前去,惹她心烦。
倒像是遁世了一般,虽然人就住在正阳宫,但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。
一晃眼,一个月过去。
草长莺飞二月天,朱云容腕上的伤势也渐好,张康最后一次来换药的时候,朱云容手腕上只留了个淡淡的红痕。
比起她预想中那蜿蜒狰狞的疤痕,这样淡淡的红痕,已经是好太多了。
朱云容感激地看了张康一眼,道了句“有劳”,看不出有多欣喜,也没有细软打赏他,将张康送出殿门后,转身,关门……
仍旧是同前些日子一样的安静。
但正阳宫却没有人发现,朱云容伤好了之后,悄悄取出一台琴,一丝不苟地拭去灰尘,指尖在琴弦上空虚虚地弹拨着。
殿中无声,朱云容却痴迷地闭着眼,仿佛自己真的奏出一曲琴音。
从前在宁王府,自己倒是真的过了一段快活日子。
宁王天天宠着她,闲暇之时,两人便在房中抚琴调笑,当时慕容昭还戏言,闺房之乐,不过如此,有美妾如此,夫复何求?
不想世事如云烟,一晃眼,宁王府已凐没在雍京浮华下的尘埃之中。
一步错,终身误。
朱云容似是忘了从前那般境遇,多日来,面容上第一次衷心地浮出笑意。
四季不过一寸春冬,她想通了。
从前还挂怀着背后的那些虚名,直到落到这一步,朱云容明白了,自己要虚名做什么?
她朱惜华想做万人景仰的贤后,难道她朱云容,就做不得祸水妖姬么?
反正名节现在已经是她最不在乎的东西了,就当是死过一次,一切都……历历如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