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渐渐西行走,地上的人影投射向东,向氏兵互相践踏着彼此的人影,斗折蛇形,蜿蜒参差,从东北方向包抄过来。
公孙訾守的儿子向戌执意要求带上硕大的櫜旗,被前者断然拒绝:“袭击要确保突然而发,令其反应之时也是生机全无之际,带上櫜旗难免在林中弄出点声响。”
“父亲所言甚是。几千人突袭四十个落单的散兵游勇还需要什么指挥,上去一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淹死敌人了。”哥哥向鳣也对向戌的谨慎不屑一顾。
人的眼睛对他人的窥探是颇为敏感的,公孙訾守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行踪被敌人惊觉了,也不再蹑手蹑脚地摸:“加速行进!”
……
玄衣在白甲之内,仅仅露出左右衣袖,纁裳从马侧垂下,前裳三幅,后裳四幅,前后两裳的结合处悬挂着两块精美的玉石,白色寪履作鞋,里外两层有明显分层,外层是麻布,内层是木头,皮葛作鞋面。
手里拿着一把形制奇怪的武器,似弓又不是弓,背后背着一把骑矛,面沉如水地骑在高头大马上。
这样的装束,即使没有见过公子卬的人也知道,敌人中间哪个是官拜卿大夫的大鱼了。春秋礼法的的确确是战场辨认猎物价值的好向导。
“衣袖玄黑的那个是公子卬!生擒其人者,赏赐铲币一千,斩其首脑者,赏赐铲币五百!”
公孙訾守的声音被一遍一遍往下传递,宛如复读机一般,被不同的音色重复,嗓门之大,公子卬远远地就听了个清楚。
一千铲币足足可以买十几匹好马,几号好人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嗷嗷叫。
寻找失踪的骑手眼见着变成了与敌军主力骤然相遇,众寡悬殊,田单顿感危在旦夕,大声责问堂弟。
“子珏!你不是说审出来向氏的主力全部覆灭了吗?怎么冒出来这么多?”
田双闹闹头,不能辩解。
田单忧心如焚,大厦将倾,危在旦夕,他手把弯弓,双眦尽裂,对身边的四十二个部下吼道:
“四面护住太傅,拼将一死,也得保护太傅安然冲出去。”
矛骑兵们纷纷手心捏汗,把牵挂的目光投向主帅。
“哈哈哈哈!”公子卬骤然在两军面前大笑不止,爽朗的声音令众人瞠目。
“好一个小气的向氏,我乃千军之主,你怎么好意思只给千釿的赏格?真的是麦秆吹火---小气到家了。”
说罢他转头就冲着部下焚如篝火的眼神说道:“我们聚众跋涉,为的就是格杀敌手,现在敌人送到眼前,的的确确乃千载难逢的好机会。”
他眼睛一瞥,一队敌骑闪着白甲出现在视野内,约莫四十来骑。
“步兵行动迟缓,我后路坦荡,不可能被包抄,故而不足为虑,所患者骑兵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