繁华的国都楚京,即便一场雨来得毫无征兆,大街小巷摆摊的百姓,也不过是支起棚子,继续自家的买卖。雨天的生意,总是要冷清些的,倚在门框上的掌柜,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前雨水成涓流,从石缝间淌过。
来来往往的行人,打着油纸伞,小心着自己的衣摆与裙裳,点点的泥渍被过路的车辙溅起,人们纷纷避至两侧。
渐行渐远的青布马车,仿佛不过是这雨中过目则忘的跌宕,片刻功夫,便没有人去在意了。
护城河中水漫两岸,原本的六七级台阶,盖过三五,越是往北,越是远离闹市,所见之人从比肩接踵,到三两散客,最后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经过了。
盖着青布的马车,驶过恒水桥,眼前笔直的官道,通往的是城外皇陵。
北城门素来清净,一日下来,也就两队禁军值守,唯有惧人的鸟兽,才会在此落脚。
城门往东,穿过一条街巷,可见一处偌大的宅院,门庭萧萧,有一伛偻老者在门前扫撒积水与落叶。
青砖黛瓦,碧树柔花,看似闹中取静风雅居,却是与世隔绝锁心牢。
门匾上先帝亲手题下的“儒林阁”,早在多年前,便已不再是那个修身养性,可侃侃畅谈人间山河,家国安否之处了。
青布马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前,有一禁军模样的人迎了出来。
从马车上走下之人,披着黛色的绸布斗篷,没有任何纹饰,着实不起眼。一只细白的手从斗篷下伸出来,在车门上略略一扶,从容地站在了那人面前,另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,让他看了一眼。
禁军模样的男子点了点头,低声道:“请随我来。”
说罢,他便领着此人走进了儒林阁。
儒林阁中水秀山明,细雨绵绵,阁有洞天,别有几分烟雨江南的意味,从抄手游廊下走过,可见灯影白猫卧,鸟雀檐下藏,景门边翠竹深深,雨露将悬。穿过庭院,有几间屋舍,柜藏千卷书,案几简陋,门前的台阶也坑坑洼洼,年久失修。
能在楚京城中找到这样一处人烟罕至之所,着实令人称奇。
路过的几间屋舍中,能看到几个鹤发白须的老者,或是坐在窗边,或是颓然睡去,目无神光,仿佛早已对这世间厌倦不已。
径直走到最后一间屋舍,但见门扉开了半扇,屋前干干净净,只有雨水涓涓,一双三花猫趴在廊下,互相舔舐皮毛,着实安逸。
“附近的守卫都撤走了,只有半个时辰,您有什么要说的,赶紧说完吧。”禁军连看都不往屋里看一眼,嘱咐之后,便快步走开了。
斗篷下的手轻轻叩了叩门框。
半响,屋中传来一声轻咳。
“外头雨凉,进来说话吧。”